風景

2006.02.03第二天
初五，我們去了一條漫漫長路，
坐著搖搖晃晃的車，搖過了水泥叢林，搖過了山區野地，停在小小的部落。

志願服務時間要到了，今天騎著車要出虹谷時，我的心裡對於這個時刻有很大的掙扎，我們只來六天，跟小孩接觸更只有四天，好像一陣暴風，掠奪完後即立刻轉身離去，這樣好台北人的傲慢，但是到了這個時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盧爸爸先教我們使用數位相機，幸好我自己有一台數位相機，也常摸功能，因此很快上手，巧虎、阿凱與我是指導另外三個部落青年─白蚊子、飛鼠((楊仁傑))、Maya，聽巧虎說她指導的白蚊子說他早就知道怎麼用了，而我也不知道飛鼠先生到底了不了解，也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方式溝通，光這關就已讓我滿頭大汗了，想到等一下的小孩，胃裡真是一陣糾結翻騰，上戰場勢必避不掉的，只能從容就義，上到電腦中心去捉小孩廝殺。電腦中心裡小孩亂亂跑，每個小孩使用電腦遊戲都比我還熟練，他們的眼睛全都黏在電腦螢幕上下不來，看的我心涼了半截，但女子漢是不會輕言放棄的！小牛發揮她強大的親和力，已經找到了一個豹紋小朋友，我問了兩個黏在電腦前的男孩要不要用用看數位相機，以無比輕快與自嗨的語調，剛開始他們都說不想，我鍥而不捨的問說：真的不要試試看嗎？他們突然有了興趣，就開始跟我一起使用相機，其中一個男孩是孟勤，我講解著，他們都說他們早就會了，我暗自驚訝，他們已經會了，那我們不就無用武之地了，但是在他們把相機拿去試用後，還問我說要按哪裡才是開機，我好笑的告訴他們，也沒有點破，感覺他們跟平地小男孩有點像，雖然我沒有弟妹，對於跟小孩相處我一點頭緒與經驗都沒有，但是真誠與笑容果然是最有用的語言，學會之後他們便開始拿著相機到處照，我發覺他們很愛偷照漂亮的大姐姐，但當我說要照他們時，他們卻不肯，他們說媽媽叫他們不可以照相，還好我沒有偷拍，否則就是破壞了他們的風俗，之後敎他們把相片上傳到電腦裡，還設定為螢幕保護程式，正要跟他們講解這其中的奧妙之時，志願服務時間卻結束了，好快，聽到盧爸爸說時間要到了，我還在疑惑說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嗎？感覺才剛開始跟他們相處，於是我跟他們訂了明日之約，他們一剛開始還不相信我，說我明天一定不會到，我不甘名譽受損的保證說我明天一定會到，我們才離開電腦中心，我也不知道這樣的成果算好算壞。

    回到教堂，廣場上有很多小朋友在遊戲，他們大都赤著腳，衣服髒髒的，臉上常有傷痕或污漬，五官輪廓很深，眼睫毛都長長的，都是些漂亮的小孩，當妳一開始認識他們後，他們就會圍著妳，不讓妳走，要妳跟他玩，我就這樣認識好多小朋友，有幾個小男孩還會跟我挑戰，我當然不甘示弱的接下了，他一直無影腳踢過來，我就要一直閃躲，他就說我是膽小鬼，我鬧說是我太強了((雖然這樣很不要臉))，躲來躲去就變成我一直跑，他一直追，這種你追我跑的遊戲我已經百八年沒玩了，原本該是小隊時間，卻在外面跟著小男孩一直跑，悲哀的察覺自己老了，體力不如一個小孩，真是太丟臉了，後來他跟我說他肚子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指著教堂裡一大包王子麵說可不可以吃這個，我不知道該不該給他，問了隊輔凱晴，凱晴說如果妳覺得該給就給，我想到剛玩完後我帶他去洗手，他很乖的依照我在他旁邊說的步驟去洗，就當是鼓勵好了，這種行為我不知道是正確的抑或是我們正在養成他們的習慣，這牽扯到了好多問題，我在跟小朋友聊天時，他們常常說午餐沒吃，或是隨便吃了一包王子麵，他們的爸媽都在工作，沒有時間照顧他們，常常是堂兄弟一起帶了弟妹出來玩，互相照顧，聽時，心裡有一些難過與無可奈何自己無法爲他們做什麼的無能感緊緊攫住了我，還是因為我不肯去動腦呢？總之，很快的又要回去吃晚飯了，每個人看起來都很興奮，有很多經歷要講，我們邊走邊聊，互相交換心得，有一些東西正在蘊釀。晚飯也是很豐盛，菜色與昨天都不ㄧ樣，一樣的只有青菜還是那麼美、所有的東西還是那麼好吃，由於下午玩的追逐遊戲，消耗了我很多體力，吃的很快，發現下次來一定要帶碗，才能乘湯，緊接著又是上課時間，我覺得來曲冰後最多時間就是在上課，雖然老師們的課都非常棒，但不免有種自己以為該做的志願服務時間卻做的極少的感覺，這堂課是姜樂靜教授的課，部落建築，姜教授是姜執行長的妹妹，一家子感覺都很有趣、有理想，我們在野外教室上課，那是蛙鳴的夜晚，蛾蟲點燈，看了兩部紀錄片，一部是姜教授規劃的潭南國小，也是榮獲遠東建築獎的紀錄片，仔細紀錄從設計到完工，裡面有衝突、對立、傳統與創新，另一部是部落傳統的保存，有編織、植物…等，讓我特別印象深刻的是，他們說現在原住民文化的保存，很多其實都是靠漢人，而讓我另外一點很感動的是，很多人默默的在做事情，不要求什麼，台灣真是可愛的地方，來到曲冰後我才深深體會到，姜教授是個開朗、單純的人，希望她繼續加油。休息十分鐘，立刻就是布農族語敎唱及舞蹈，我們學了一首「小螞蟻」，歌詞很可愛，短短四行，唱起來很好玩，是卜固敎我們的，還有很可愛的動作，至於舞蹈，是昨天晚會上他們表演過了勇士舞，動作其實只有幾種，但重複的次數有夠多，而且每次要再一次開始時卜固都會大喊「哈！」很好笑，像我這種五體不勤的人，就躲到最後面去，免的跳的那麼糟糕還被看到，而且隨著越跳越激烈，全部人都一直向後逼近，讓我們後面的在夾縫中求生存，就著小小的空間盡力伸展，不知道這樣跳一跳是不是可以減去一些熱量，

誰叫廖媽媽那麼會做菜，這個晚上很好玩，學姊學妹一起跳舞唱歌，在台灣中心的夜晚，有歌聲、笑聲、燈光擴散。

    運動時間結束，大家立刻衝回木屋去攻佔浴室，我看著人後的煙塵飛起，心裡很是悵然。等待浴室的時間，就是三姑六婆時間，大家一起討論今天遇見小朋友的情形，最後決定晚上來個聊天大會，這一開，不得了啦，一直到凌晨一點半才鳥獸散，詳細情形再寫好了，要不然第二天會沒法結束。

    聊天大會完，我們立刻休息，今天我跟阿華睡，免的再度侵擾阿芝，這對深信擁有好睡姿的我是一個打擊，但是身心已經疲累到無法多想了，睡吧，大家倒頭，雖然頭前的窗外，一直有腳步聲來回，雖然窗外的青蛙，依然百唱不絕，雖然夜晚是這樣美好，我們都累了，關燈，睡吧。

 
曲冰第二天，4706字，完。